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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章 為玉而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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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明暢一路強忍著胸口的痛,將黛玉帶到一個精致的竹林小院便再也支撐不住虛弱得暈了過去,黛玉這才有機會幫著他查看傷口。

黛玉才發現,原來溫潤如水的水明暢竟然是如此固執的一個人。一路上,黛玉一直關心著他的傷口,三番五次想停下來查看,卻被水明暢阻止,他說什麽也不肯讓她看。

黛玉也是個固執的人,性子倔上來也夠個人受地,水溶也曾為此無可奈何。她這一切均由她而起,她對不會任由水明暢因她受傷而自己還坐視不理,可是她卻拗不過水明暢。

“黛玉,我已經自己點穴止住了,如果你不想我們有事的話就快點趕路,這裏危險,我們不能多耽擱。”這句話若是其他人說來,或許有些不近人情的冷冽,但是水明暢用他溫柔的語氣道出來時,平添了幾絲溫暖。

黛玉不死心,還想說什麽,但是這時候卻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和兵器不小心碰出來的聲音,想必是對方派來的人。

水明暢拉著黛玉繼續往前跑,這個時候,黛玉也無可奈何,她只能配合地跟著他跑,盡量地讓自己不成為他的負擔。

她現在心裏非常不忍,水明暢已經因她而受傷了,她不能再連累他……咬著牙,跟隨著他一路躲躲閃閃,大概跑了半個時辰,他們來到這裏,一個幽靜偏僻的小竹林圍繞的院落。

“終於沒事了……”水明暢輕輕地松了口氣,如釋重負般地沖著黛玉露出一個溫和的笑,然後,虛弱地暈倒了。雖然黛玉此時也累得嬌喘籲籲,但她想也沒想便立馬蹲下來,檢查著水明暢的傷口,其實傷口並不深,但是因為沒有及時止血和處理,此時傷口處變得血肉模糊,有些棘手。

黛玉知道,水明暢之所以不讓她檢查,這麽玩命地拉著她奔跑,其實全是為了救她……

若是他自己一個人,他怕是連動都不會動,因為,黛玉感覺得到,他根本就不在乎生死……

殿下,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,可是,我在乎……

黛玉心裏再次為水明暢心疼不已。這時,不遠處一個人看到這邊的情形,迅速地趕了過來,此人背著藥簍,看到的便是黛玉蹲在地上,認真地檢查著水明暢傷口的情景。

走到近前,他清咳了一聲,黛玉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,對方打量了她一眼,突然驚喜地道:“玉兒,是你!”

聽著這久違的熟悉的聲音,黛玉訝然擡頭,面前,一個清臒瘦弱的中年男子,一身灰色袍子,背著一個藥蔞,不是別人,正是她一直想要尋找的雲中鶴。

她不置信地道:“雲叔叔,是你,竟然是你,你怎麽會在這裏?”說著她站起了身,環顧下四周,然後目光仍停在雲中鶴身上,臉上又驚又喜。

雲中鶴看了看暈倒的水明暢,一蹙眉:“哦,是大皇子,他這是怎麽了?”

黛玉來不及思考他為何會認識水明暢的,眼下最重要的是救水明暢。“雲叔叔,一會兒我再告訴您這件事,得趕緊處理下大皇子的傷口啊,您來看看他的傷勢!”黛玉趕緊向雲中鶴求助。

雲中鶴彎下腰,查看了一下:“好象是被利器所傷,先扶他進屋再說!”二人合力把水明暢扶起屋裏放到床上,在雲中鶴在,她是不必擔心水明暢的傷口了,跟在雲中鶴身後,看著他動作嫻熟地處理著水明暢的傷口,不一會便收拾完畢,水明暢仍昏睡著,但黛玉終於松了口氣。

此時,她方有時間打量四周,屋子不大,收拾得纖塵不染,一個小小的院落,竹籬圍繞,是個非常清靜的地方。

雲中鶴收拾停當,此時也騰出功夫來問黛玉的情形,黛玉便緩緩地將自己的情形說了,雲中鶴聽著臉色漸漸地變得嚴峻起來,這幾年他一直在北方行醫,很少回中原,只聽說黛玉嫁給了北靜王。**

聽到林府的事時,他長嘆一聲。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水明暢,捋著頷下的胡須:“玉兒,是大皇子水明暢找到我的,他說你正在找我,並且你的情況他也說了一些。我進京不過數日,這兩日他還說正準備想法讓我們見上一面,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樣的事。”

黛玉半晌沒說話,想不到水明暢竟然真的幫自己找到了雲叔叔,她扭過頭看著臉色依然有些蒼白的水明暢,心裏真是覆雜極了。

大皇子,對不起……

正想著,便聽雲中鶴問道:“玉兒,大皇子怎麽會受傷的,你們倆怎麽會在一起?”黛玉忙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,說完她有絲內疚地道:“這全是因我而起,如果大皇子真有外意外,我豈不是要內疚一輩子!”

雲中鶴一皺眉,嘴裏念叼著:“淩若男,這個名字,有點耳熟啊!”

黛玉接過話碴納悶地道:“雲叔叔,你知道那個女子是什麽人嗎,看樣子她和大皇子曾經青梅竹馬罷,只是不知道為何鬧到現在這個地步?”

雲中鶴突然眼前一亮點點頭:“玉兒,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,那想傷你的那名女子應該是突厥的王妃淩若男!”

突厥王妃,黛玉有絲愕然地怔在當場,那個張揚艷麗的女子是突厥王妃?怎麽可能,水明暢竟然會喜歡上突厥王妃,那,這兩個人的身份是不可能的啊,難道這才是原因?

正想著,這時,聽到床邊傳來水明暢發出低低的囈語,黛玉忙來到床邊,她發現水明暢竟然發燒了,她試探著水明暢額頭,燙燙地,她有些焦急地向著雲中鶴:“雲叔叔,大皇子發燒了!”

雲中鶴已經端來了一盆溫熱的清水,還有幾條幹凈的帕子,黛玉便清楚他是想通過這個法子給水明暢降溫。

“我來罷!”此時她覺得應該為水明暢做點什麽,於是主動地提出來。雲中鶴放下水盆,沈聲道:“我先給他熬藥去,如果黃昏前能降下去,就脫離危險了!”說罷轉身走了出去。

黛玉拿起一塊帕子放進水盆,水溫溫地,她輕輕地絞了帕子,小心翼翼地敷到水明暢額頭,正待收回手,未料倏地,水明暢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:“若男……”

“殿下!”黛玉嚇了一跳,低下頭不解地看著他,水明暢依舊闔著清眸,神智似仍迷糊著。她低聲輕輕地喚他,卻毫無反應。

黛玉想把手抽離,卻被他緊緊地抓住:“若男,若男……”他似乎在念著什麽,眉心蹙起。

黛玉仔細地聽,才聽清楚是“若男”兩個字。

“若男?”是了,她想起來了,是那個女子的名字。她怔怔地看著水明暢,很想為他撫平眉心的褶皺,可是,他念著的是那個叫若男的女子,只怕,唯有她才能夠真正的撫平他內心的傷罷!

雲中鶴熬好了藥,端了過來,小心翼翼地給水明暢服下,自始至終,昏昏沈沈中,水明暢一直緊緊地握著她的手,黛玉掙脫了幾次卻無法掙開,只得罷了。

她轉過頭,向雲中鶴說出自己的疑惑:“雲叔叔,這淩若男和大皇子……”這二人應該是一對有情人,可是為何會鬧到這種地步呢?

雲中鶴看了一眼呼吸慢慢地平衡下來的水明暢,微一沈吟開了口:“淩若男是突厥的王妃,其父是當年的鎮遠將軍,是北靜王的人,當今聖上登上皇位後,對先北靜王的人貶的貶,排擠的排擠,尤其是武將,很多以莫須有的罪名誅殺了。這鎮遠將軍也在其中,淩若男和水明暢自小青梅竹馬,卻無力保全她,正好當時俺答汗來朝中求親,淩若男以犧牲自己為條件,提出要聖上赦免她全家,俺答汗一眼看中了淩若男,所以,她才嫁往了突厥!”

“原來如此,”黛玉喃喃著,直到現在,她才弄清楚這二人的事情,又是一出棒打鴛鴦嗎?

她扭過頭看著依舊握著自己手的水明暢,心頭湧起一絲憐憫,即使貴為皇子,當年他也無力保全自己所愛的女子,那份痛,想必是沒人能夠體會罷?

難怪這些年他那麽清冷孤寂,一副凡事漠不關心的樣子。想到淩若男,這個性格剛烈的女子,竟然因為自己鬧得二人越發地誤會重生了,黛玉皺著眉,自己和水明暢關系清白,可是淩若男是怎麽知道二人的關系的?難道會是什麽人透露給她的嗎?

正想著,便聽雲中鶴道:“其實依淩若男的身手,這一刀有失水準,她並沒打算置大皇子於死地!”他看了看水明暢包紮好的傷口。

黛玉心頭一頓,淩若男的匕首,本是刺向自己的,是水明暢為自己擋了。“您的意思是,其實淩若男並非真的想要我的命?”黛玉道。

聽了她的解釋,雲中鶴眉一皺:“淩若男不是想要你的命,她大概,是想讓水明暢以為她相要你的命……”說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。

黛玉遽然一驚……

淩若男,是想讓水明暢恨她罷,黛玉暗暗了嘆了口氣,淩若男肯定是以為水明暢不愛她了,可是又不甘心在他心裏什麽也不是,所以,不惜,通過這種絕決的方式讓水明暢永遠記住她罷……

如此剛烈個性的女子,奈何緣份錯落。

黛玉突然記起了,就在不久前,有人也說過“讓你恨我,總比在你心目中什麽都不是來得強……”

水溶,和淩若男,真的非常象,他們是同一類人罷!

他們,愛得都太深了!

想到水溶,黛玉的心開始不停地跳動著,一日不見他,他現在在幹什麽呢,他應該很擔心她罷……

她得想辦法早點回去,不能讓他太擔心了。黛玉看著水明暢,看著他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,嘴裏卻不停地喃喃著:“若男……若男……”

愛之深,可見一斑。而那個若男,也毫不掩飾對水明暢的愛,兩個人有太多的責任承擔,如果他們能夠在一起,相信一定是令人羨慕的一對神仙眷屬!

兩個如此相愛的人,卻弄成現在這個樣子,是誰的錯呢?老天,是不是有點不大公平啊!

相愛相守,是多麽幸福的事,想到當初水溶曾對自己說過的“執子之手,與子攜老!”,再看看水明暢和淩若男,自己和水溶應該是幸福的。

想到此,黛玉下了決心,這次回去一定要和水溶好好談談,本來兩個人能走到現在就不容易,相愛的人之間,還有什麽可計較的呢,感情禁不起大意的傷害啊……

也許,兩個人都該學著去愛,個性太強不是問題罷,總得有一方學著主動放下,那,要不自己就先邁出第一步?

正低頭想著,這個時候原本鎖著的竹門豁然開啟,黛玉和雲中鶴都很自然地擡頭看向門外。

門外,站著一個人,此時,這個人的雙眸正一動不動地盯著水明暢緊緊握著黛玉的雙手……

這個人,不是別人,正是水溶。此刻,他的眼神冰冷無比……

此時,夕陽斜斜地照射進來,給他鑲上一道綺麗的光暈,襯得他清逸的臉冷得如冰。

黛玉心中一慌,她知道水溶只怕是誤會了,她想反手抽回來,但是卻發現水明暢死死地拽著,怎麽也抽不回來。

水溶的目光越發冷沈了,黛玉有些擔憂,她不自自由主地看向雲中鶴,似是向他救援,雲中鶴目光淡然,平靜如水地看了看水溶。他雖不知來人是誰,但從黛玉的反應中便清楚,此人應該是與黛玉有關系。

四周一片寂靜,雲中鶴幽幽開口:“請問,閣下找誰?”

水溶卻置若罔聞,他一步一步朝著黛玉走了過去,他踏在地上的腳步,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,一下一下地,敲在黛玉心頭,黛玉的心也跟著一下一下地,莫名地緊張。

雖然她很清楚,其實這根本沒必要,因為她和水明暢之間什麽都沒發生,比雪還要純潔,可是不知道怎地,她還是緊張。

水溶來到黛玉身邊,彎下腰,將他有力的雙手伸向黛玉。“水溶……”黛玉輕輕地喚著他,但是,他仿佛沒聽到一般。

“若男,若男……”水明暢還在一遍一遍地呢喃著這個名字,那雙手卻緊緊地抓住黛玉的手不放。

水溶的墨眸盯著水明暢,一動不動,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麽。黛玉整顆心都提了起來,她真怕水溶會在這個時候對水明暢做出什麽來。

“水溶……不要……”黛玉輕輕地說道。

“不要什麽?”水溶轉過頭來,看著黛玉挑挑眉,語氣輕輕,聽不出絲毫的情緒起伏,此時,他那張俊美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,漆黑的雙眸深邃如潭,依舊是那麽高深莫測。

不動聲色,卻又洞悉一切一般!

一時間,黛玉不知道怎麽回答是好,她怕自己多說了什麽,反而會惹怒了水溶。不管如何,這件事是和水明暢有關,淩若男是因為水明暢才抓了自己地。說實話,她不是怕他,而是,現在這個時候,她怕水溶一個不高興,到時候會對水明暢做出什麽不該做的事情來,水溶的脾氣她清楚,這個時候,她賭不起。

水溶見她不說話,臉上的表情有些糾結遲疑,便不再說什麽,而是轉過身,轉向水明暢,他的手朝著水明暢伸了過去。

“不要……”黛玉心中一慌,趕緊伸出手抓住水溶的手臂,或許是因為緊張和擔心,她的聲音都有些顫抖。

“不要什麽啊?”水溶突然笑了起來:“我的王妃,我只是想和大皇兄道一聲謝謝,謝謝他替我保護你,這樣也不要嗎?”

“啊……”黛玉整個人楞住了,她不置信地看著水溶。

“娘子,瞧你,這小嘴張得跟什麽似地,都可以吞下一個桃子了,有這麽驚訝嗎?”水溶很少用這樣輕柔不帶任何危險性的語氣說話,這把黛玉著實嚇了一跳,可能是今天受到的驚嚇太多了罷,歷來伶牙利齒的她竟然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了,只是傻楞楞地看著水溶。

“呵呵,幾日不見,娘子都變傻了呢!”水溶伸出手,寵溺地點點黛玉的挺俏的小鼻子,一笑:“不過,這樣傻傻地非常可愛,為夫喜歡,繼續保持罷!”

黛玉這才回過神來,正想抗議,這時,水溶卻背過身,低下頭在水明暢的耳畔說了幾句什麽。然後沒多久,黛玉便感覺到水明暢原本緊緊握著她的雙手慢慢地松開了。

黛玉不解地看著水溶,水溶卻淡淡地笑道:“好了,我的娘子自由了,快跟為夫回家罷!”水溶笑嘻嘻地牽起黛玉的手便往外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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